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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宋潜机也不知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。 ——于是干脆就率性地走吧,不必想那么多,也不要顾虑什么,只用跟着冥冥中那丝玄妙的预感,一步步踏过白雪,向自己命中注定的归处前进。 他不说话,子夜文殊也不说话,一时间空气静谧,只余风挟寒雪,呼啦一下撞在护罩上,又被弹回去,就化作一大团纷乱松散的棉絮雨,泼到地上,再不见了踪影。 “喂,死……子夜道友,你以前这样和人一起走过吗?” 清醒的宋潜机会看人眼色,可喝醉的宋潜机却不会。 气氛沉默尴尬,他便要说话。 而且要大声地说,叽叽喳喳地说,一刻不停地说,就要像有一百个妙烟同时弹琵琶那样吵闹烦人地说。 喝醉的宋潜机想说话的时候,没人能堵住他的嘴。 可他没有任何恶意。 人又怎么能去和一个讲不通道理的醉鬼讲道理呢。 更何况这个醉鬼还很强,很无赖,并且从来都是这样的不遵常理,莫名其妙。 子夜文殊能想到很多此时此刻自己没有对宋潜机动手的理由。 因为千渠是青崖的盟友,因为血河谷寻药解毒之恩,因为《风雪入阵曲》助他突破元婴,因为对方送来的青笋很好吃,因为宋潜机是他的朋友,还是他的…… 还是他的什么? 子夜文殊不回答,宋潜机也不在意,主动接道:“我以前走过的。” 宋潜机絮絮叨叨:“不过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人跑,身后却是一群人追。” 他望着前方,眼前彷佛再次出现了那被法器宝光映得绚丽斑斓的纷纷白雪,如滚滚波涛奔腾而来的不绝人群。 每张脸都不一样,可又分明都是一样的。 然后人海分开,他的道侣下辇车,抱琵琶,奏着一首《霸王卸甲》,向他款款走来。 那个时候妙烟好像也哭了。 宋潜机想。 那场面自是极美极美的,可在宋潜机的记忆里,却只剩下罗刹咧嘴,鳄鱼落泪。 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。 哪怕他们有着不同的身份,说着不同的话,做着不同的事……可或为名,或为利,最后,他们都不相信宋潜机能活擎天,救尘世。 他们都想要宋潜机死。 一个泥腿子散修,就算得幸百战不死,修为化神,又怎配做力挽狂澜的救世主,举世无双的大英雄? 不过就是天霁雪消,风过无痕,转头一场空罢了。 仙途漫漫,前路茫茫,又哪有千渠的郁郁林野,手中的一根青笋,来得更真切,来得更可靠,来得更踏实。 前世的宋潜机唯望登仙。 今生的宋潜机只求种地! 如今的他已有千渠万亩良田,足做个快乐种地人了。 思及此处,宋潜机的眉头便又舒展开了。 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。 “你知道吗?虽然总说妙音弹琴一绝,可她最擅长的其实却是琵琶。” 没等子夜文殊回答,宋潜机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 “一曲《霸王卸甲》,哪怕对面站的是化神大能,听到了,也是要丢盔弃甲,束手就擒的。” 青崖院监终于开口,语调淡淡,却是陈述。 “你听过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