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侍郎严规笞娇妾 痴姨娘情切闯书房 (第4/6页)
起抬入章府的女人。 戚氏被抬入偏院的头一夜,章琰径自进了正房。 楚氏总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,她本已经准备早睡,丈夫的到来,实在是出乎意料。修筑好的堤坝破裂开来,滚出的却不像是喜悦。她刚刚沐浴更衣,坐在妆镜前,擦干的头发披在身后,仍然微微地散着湿气。她的头发本就极黑极软,平常梳髻时看不出来,散下来浸了水,显得分外的单薄。她对着铜镜注视着来到身后的丈夫,章琰正轻轻地抚弄着她的长发,他的目光从上方投在她的脸上。 “陛下赐来的人应该怎么办呢?”她实在是发问,而不是出于试探。章琰的手顺着她的领口伸了进去,楚氏将眼睛闭了一会儿,她清楚自己不能再问了,她沉默着目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。 戚氏穿着桃粉色的嫁衣坐了一夜,并没有点缀多少饰物的银丝狄髻,仍然压得她的肩颈后背无一不疼,因为没有盖头,便连憔悴也无法掩饰。直到鸡鸣时分,她只好重新匀面梳头,挽着乌油油的一个素髻,惶然又黯然地去与楚氏磕头。 之后一连几天,戚氏都没有见到章琰一面。她曾经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,那些家破沦亡后仅存的自尊,在楚氏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地被摧折下去,从慌惧,渐渐地变作死寂。入冬之后,卞姨娘在北平染上的旧病忽然发作起来,章琰去看了几次,更多的还是在正房与前院间盘桓。楚氏总想着开口将章崊暂抱过来,踯躅着,到底没有提。 应天府上第一场初雪落下不久,戚氏在正房中做了很久的针线,她已经很习惯与自己多出的女主人同处一室。因为积雪,连天黑也不觉得,总以为外面还亮着。她这种御赐的姬妾,与抬上来的丫鬟还是不太一样,也或许是为了示好,她向楚氏告退时,周姨娘主动帮她打起了帘子。 戚氏低着头,转过身子,一抬眼,迎面看到了下衙归来的章琰。 章琰本就是未至而立的年纪,在三品高官常服金钑花腰带的陪衬下,更显得格外年轻,清隽高挑,衣袍间裹着雪夜中凛凛的寒气。这多日以来,戚氏脑海中浮光掠影般的幻想早已消弭涣散,男人总是喜欢称强战胜的,她作为一样漂亮的战利品,受到这样的冷落,那么或许,她后半生的丈夫,是一个腰带十围、夜夜泥于犬马声色之中无暇分身的酒色之徒,要么他是一个有心无力,枯干衰朽的老人。她实在没有想到,她实在不敢想到…… 楚氏的脚步顿在中堂,借着帘栊外积雪的反光,她看到戚氏脸颊上的泪水。而章琰似乎竟笑了一笑,无可无不可地称许: “你很懂事。” 戚氏浑身都轻轻地颤抖起来。楚氏站在一边,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,所能看到的,惟有一个新鲜的灵魂,在她的眼前被活生生地碾碎。“怎么站在风口?”似是丈夫的手揽过她的肩膀,她只觉得喉咙中堵着一块丝绵,用尽浑身力气才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。她只是摇头,“我不舒服。”他轻轻地笑,似乎是很纵容她的无理取闹。她的脚下却发软,天地都在旋转,不知扶着什么,便弓下腰身,呕出了肺腑中的酸水。 楚氏有了身孕,理所当然地不能再去阻拦她的丈夫,或许章琰一直也并没有承认她的“阻拦”,不过是在按自己的心意行事而已,他天生是不受人阻拦的。她曾经幻想出的许多理由,只是她的妄念和不甘。 楚氏这一胎来得实在太不巧,这一年冬天干旱苦寒,南边的鲜菜也不成活。她又反应很大,既闻不得rou腥味,也闻不得炭气,镇日闷在房里,吃了多少东西,过几刻便统统呕吐出来,腹中空了,虽然反胃,又不得不继续再吃。有时严重了,冬兰与春雪都抱着她哭,只是一声一声地劝:忍一忍罢,忍一忍罢。她想,冬天究竟还有多久呢?这样的忍耐,究竟还要到几时呢? 渐渐心中便生出一种痛恨,首先痛恨自己,紧接着痛恨自己身上一切的症疾,再之后,便连自己的将来也一并痛恨起来。惟有足够鲜活的人才能够痛恨别人,过于消沉的时光,则不免滋生出自怨自艾来,一环扣着一环,套在她的身上。她连哭都不好哭了,孕中流泪是不吉的。 开春之后,楚氏的肚腹像吹气一样地胀大起来,脸颊上倒是迅速地消瘦下去。章琰从来没有苦待她,太医一次又一次地递本请,终于她连太医也看厌了。好在胎养了四五个月,种种早期的反应平息下来,旧的愁苦走开了,新的愁苦却接踵而至。她开始因为多思而失眠。她胎稳之后,其实章琰经常来陪她,她便紧盯着丈夫的眉眼问: “我的岐哥儿怎样了呢?” 章琰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,抚摸着妻子凸起的小腹哄她,“怀里还揣着一个,你怎么总想那一个?教这个听见了,岂不要吃醋?” 楚氏慢慢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肚子,又慢慢地抬起头来,两道细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