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不如叫我一千八百年前的鬼 (第1/5页)
[6] 刺杀当晚贾诩救了一个半鲛人,无心救下的。恰好遇见,又恰好都是鲛人。在岸上的鲛人命总是这样,不是被敲骨剥髓就是被弃如敝履。 这个半鲛人与二皇子有关系,当时红着脸,现在红着眼。 咸阳那时半鲛人已经维持不住人形,全靠一点恨吊起轻薄的命。她抚过手腕上的水流,对贾诩笑道:“前辈,我要是早有这样的法术,又何必再拖延到这时。” 半鲛人本是不会法术的,她这不到二十的年岁里从没修行过。贾诩知道她是跟米rou仙人做了交易。 他那时觉得蠢,拿命跟人做交易竟然只是要杀一个混血皇子。 现在他也成了蠢人。 米rou仙人含着笑意问道:“续上缘分可不是容易的事,更何况你还诅咒过他们。你要拿什么跟我做交换?” “你要什么都可以。” 海水一样青蓝的眼睛,中间一点红,像毒。那双眼睛在他的身上来回打量,眼神一勾,像扯出了血rou:“都说鲛人血rou香美脆味,世间绝味……我还从没尝过呢。” 贾诩重回了长安,长安变了,又好像没变。他听到有两个人在谈论。 “二皇子通敌叛国,三皇子早夭,大皇子——去平反突厥的居然是个女人而不是大皇子。还有人推那女人当太子,多荒唐。” 广陵王还活着! “这你就不懂了,那四公主听说福薄命浅,活不了多久了,还没回来就该死在半路了。再说这皇位自古以来就是男人坐的,有女人什么事?” “这公主敢女扮男装多年,还去边疆平反,本就是悍妇,等坐上皇位,不知道要成什么样的暴君,那时哪还有我们说话的份?你就是不懂……” 胸膛里的那颗东西骤然一缩,克制不住地走上前,贾诩冷声道:“她要是暴君,哪有你嚼舌根的机会?” 福薄命浅,活不了多久……三百年前,他拿一片真心去赌别人的真心,一败涂地。今日,他拿自己的骨rou去赌另一个人的性命,甚至血本无归。 到处是人,到处是雨,飞檐翘角的皇城下雨与人的影子交织,萧瑟的秋雨打湿了人的影子,全是生人,没有一片熟悉的影子。 眼角火燎般的疼痛,在这里被人发现是鲛人不好,然而……贾诩攥紧了拐杖,垂下头,眼前突地黑了,泪珠一串串地披散而下。 有人高喊着:“珍珠,是珍珠!” 人群如一堵浓郁的黑墙劈头盖脸地将他吞没了。 有一只手揽住他,轻轻巧巧把他兜出人群。手的主人把伞撑在他头顶,揩过他的眼角,似是叹息地轻声道:“先生,雨天记得撑伞,不要淋雨。” 他抬眼,眼里撞进熟悉的人。 [7] 一只细瘦的手将罗帕递到贾诩手上,一触即收。广陵王的眼神在贾诩身上久久凝望着,然而当贾诩回望过去时,她又收回目光,垂下眼睑望向别处。方才在马车上就是这样。 她瘦了,手背上多了伤痕,曾经有些许稚气的脸也多了沉稳,最显眼的还是身上的服饰,高髻纤裳,斜插一支金镶珊瑚花蝠簪——已然不再掩饰女子的身份。 正细细打量着,忽然两个人视线就撞上了。贾诩道:“你还恨我吗?” 广陵王顿了顿,只是说:“先生头发湿了,放着不管着凉可不好。” 那方罗帕就置在贾诩膝上,但是他没动,直勾勾地看着广陵王。发丝上的水一滴滴地打在巾帕上,映出几条湿疤,不多时便湿了整块巾帕和衣物。他执拗道:“你恨我?” 叹了口气,广陵王低声嘱咐了婢女几句,取回来新的巾帕。 她靠过来,手指隔着巾帕轻轻地搁在贾诩头上,随后温柔地擦拭起来。 挑落的长发和巾帕隔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