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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阴风一起,他跟丫头瑟缩在角落里,只见道士不惧不怕,倒提长锋,清喝一声,“妖孽!速速与我现形!” 铃铛遽响,有个男子现了出来,形影闪烁,鬼影幢幢,煞那间,屋内昏作一片,丫头吓得哭了,揪着张紊呜呜哼道,“鬼啊!真是鬼!我这月月钱还没领呢!” 道士却念了道咒,手指往剑上一拂,冲着那形影杀了去,没几下,一剑刺进那魂灵脑门,铃铛飞出手,把那人、不,把那鬼镇压在下,他又自怀中摸了个水袋,隔着林嵋儿床帏,噗一声喷了一口鲜红。 继而拍拍手,笑说,“鸣金收兵。” 不多时林嵋儿醒来,哭道,“放了他罢!” 33 道士问了城隍,才知那鬼身份,竟是位地府言官,供职于阎罗法王手下,同林嵋儿是前世姻缘,见她现世早年守寡,愈过愈孤独寂寞,又受她那早早投胎去了的先夫嘱托,偶尔关照,谁想这一关照,竟关照出爱慕来了。 道士骂道,“亏你还是言官,竟做出这样邪佞事!人鬼殊途!你险些害死她!难道要让她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!要辜负她先夫交付!要陷她于不孝!” 那鬼幽幽一缕,恸哭不已,“我错了!要铸成大错呀!” 张紊看着怜悯心起,“真人要如何处置他?” “自然是烧一纸符书,告与阎罗法王。” 庾定胥也过来,但不敢贸进,只在窗边轻叩,“怎样?” 张紊凑过去跟他如此这般一讲。庾定胥是痴情人,自然明白痴情人的痛处,便劝道士,“听林嵋儿的罢。” 道士思忖着,儿女情长我也管不了,好在人救得及时,也便算了。 便佯装要去小解,出了她闺房,张紊也赶忙将丫头扯了出去。恐怕林嵋儿眼里,情、爱甚么,是无足轻重的,重的是孝悌忠义,往日恩情。 她床前,那缕魂魄定定伫着,满屋都是他那长叹。 搅得张紊出了闺房还觉有鬼气萦绕耳畔。 道士拎着腰带回来,那把七星剑白光闪闪。 不知道士对上那可恨鳖精有几分胜算。张紊忍着饥肠辘辘,缩在床上不着边际地胡想,只觉许久未有这般惬意。 昨夜那场雨疏风骤,他原本是要提刀赴宴的,可后来一念之差,想说亏欠庾定胥许多,他又是童子身甚么不懂,便慨然引颈就戮。 现下想起庾定胥那身精瘦细滑,俊朗挺拔,又是心动又是懊丧,险些悔青了肠子。 庾定胥午时端着饭菜回房,恰好张紊脸色蜡黄,皱着眉头从茅厕出来,看见他也当没看见,径自往房里去,嘴上能挂个油瓶。 “你不舒服?” 张紊爬上床,嘟囔了两声,“腹泻。” “是不是吃了甚么不干净的东西?” 可不是吃了一堆不干净的。 不过跟庾定胥也讲不清楚,只语焉不详,“不晓得怎么了。” 庾定胥蹙眉思忖:我吃的甚,他也吃的甚,想来还是昨夜害的。 心里由不得泛了涟漪,颊上也染了绯色。张紊背着庾定胥,耳朵竖了半天,半点音响都未听到,暗地里嘀咕:迂腐人,就是连这样事都迂腐,在他心里,房事一定要熄了灯,乌漆抹黑地应付了事,之后得了一子半女,教那女人相夫教子,守那三纲五常。 原是打趣想的,可想着想着竟生了闷气。